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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阿吉翁对创新经济学的贡献
发布时间：2020年12月30日
发布者：雷 鹏 飞
点击次数：10864次
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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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
学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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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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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期
菲利普·阿吉翁对创新经济学的贡献*
雷 鹏 飞
提 要 | 菲利普·阿吉翁是近 20 年来熊彼特学派和创新经济学领域最杰出和最有影响力的经济学
家，他在企业创新领域所做的大量开拓性的研究推动和引领了熊彼特学派、创新经济学的
快速发展。企业层面的增长分析是他对增长理论的主要贡献，而企业创新则是他对企业层
面增长分析的核心。阿吉翁全面阐释了市场竞争、制度环境、宏观经济政策等是如何影响
企业的投资决策和研发活动的。他对企业创新带来的经济影响，包括对经济增长、收入差
距、企业治理结构等的影响进行了十分前沿的研究。同时，他还针对不同经济发展阶段、不
同类型的创新活动应采取何种创新策略提供了大量有价值的政策参考。
关键词 | 创新经济学 企业创新 经济增长 菲利普·阿吉翁
中图分类号 | F062. 3
作者信息 | 雷鹏飞，
1988 年生，博士，中南财经政法大学高等教育研究中心，法治发展与司法改革研
究中心研究员，
430073。
＊
一、菲利普·阿吉翁简介
菲利普·阿吉翁( Philippe Aghion) 是当
今世界最为活跃的经济学家之一，他毕业于哈
佛大学，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现为哈佛大学
瓦格纳经济学讲座教授。在过去的 20 多年
里，阿吉翁与彼得·豪伊特( Peter Howitt) 等
人做了大量开创性的研究，在《美国经济评
论》
( American Economic Ｒeview) 、《经济研究评
论》
( Ｒ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 、《经济学季
刊》
(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计量经
济学》
( Econometrica) 等顶级杂志上发表了大
量高影响力、高引用率的文章，从多个方向引
领、拓展了熊彼特学派和创新经济学的理论发
展，并为增长和创新政策的制定提供了大量有
益建议。他对企业创新理论的突出贡献使他
获得了 2016 年全球企业创业研究奖( Global
Award for Entrepreneurship Ｒesearch) 。
本文对阿吉翁及其合作者历年研究进
行了梳理和总结，发现他的研究主题主要
有: 增长理论、企业创新、金融、监管以及经
济政策。其中，企业创新是阿吉翁研究的重
中之重，阿吉翁对企业创新进行了大量有开
拓性的探索，取得的许多研究成果具有很高
的理论和实践价值，这也构成了他增长理论
的基础和核心要素。一方面，阿吉翁全面阐
释了企业家活动、市场环境( 尤其是市场竞
争) 、制度环境、宏观经济政策等如何影响企
业的投资决策和研发活动。另一方面，他对
企业创新带来的经济影响，包括对经济增
72
*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
目“国际研发资本技术溢出对绿色技术创新绩效的
影响 及 区 域 差 异: 空间溢出及门槛效应视角”
( 16YJA790036)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项目“环境
规制对中国区域生产率影响的理论解释与非线性效
应研究: 基于地方政府竞争视角”
( 71503272) 的阶
段性成果。经
济
研
究
长、收入差距、企业治理结构等影响进行了
十分前沿的研究。此外，阿吉翁还针对不同
经济发展阶段、不同类型的创新活动应采取
的创新策略进行了分析，提供了许多有价值
的政策建议。
在创新经济学领域，他的研究主要围绕
以下几个方面进行。( 1) 企业创新的影响因
素，主要包括市场竞争、产权保护、机构投资、
融资约束、税收、监管改革等。( 2) 创新的经
济影响，主要包括创新对企业治理尤其是企
业工会、分权制度、财务行为等的影响; 创新
对收入不平等的影响; 创新对经济增长的影
响。( 3) 创新的策略及主体选择等。
阿吉翁大部分的研究理论性极强，但同
时他也提供了许多经验证据支撑。他的研究
与其他增长理论及创新理论的主要区别在
于，他将增长理论与企业创新融为一体，既重
视促进企业创新的政策与制度环境，又强调
企业家行为在经济增长中的核心作用，认为
企业创新是把企业活动与经济增长联系起来
的纽带。① 企业层面的增长分析为宏观增长
理论找到了微观基础，是阿吉翁增长理论的重
大贡献。其主要观点为: 经济增长和生产率上
升的主要动力是创新，而创新是企业研发活动
的结果，企业的创新动力受到经济环境和企业
个体特征的影响。② 阿吉翁与他的合作者们
推进了新熊彼特学派对创新活动、个体知识积
累转换为创新活动的过程及其社会价值等的
认识。
二、创新的影响因素
1． 竞争与创新
市场结构与创新之间的关系是阿吉翁
创新理论研究最为重要的方面，他为厘清竞
争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提供了大量理论思考
与经验证据。在早期的研究中，他构建了多
个增长模型集中讨论了竞争是否可以激励
创新，其最主要的基础包括: 第一，创造性破
坏，即创新在带来新产品、服务的同时使旧
科技失去价值; ③第二，企业是否创新取决
于创新前后的租金差，创新不仅可以由局外
企业开展，也可以由追求更多垄断租金的在
位企业开展; ④第三，企业内在科技实力和
外部制度及市场环境都是影响企业创新的
重要因素。⑤ 其最主要的学术贡献在于: 构
建了基于创造性破坏和渐进式创新的增长
模型; 发现竞争对创新的影响具有明显的异
质性，不同程度、类型的竞争对不同类型的
企业创新有十分不同的影响，而不仅仅是早
期熊彼特学派提出的竞争抑制创新。为提
供更加可信的经验证据，阿吉翁又分别从市
场竞争的各种表现形式入手，主要包括市场
一体化⑥、新进入者威胁⑦、出口贸易⑧等，
73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⑧
P. Aghion ＆ P. Howitt，The Economics of
Growth，MIT Press，2008.
P.
Aghion，
“ Industrial
Policy，
Entrepreneurship and Growth”，Handbook of Ｒesearch on
Innova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2011，pp. 45 － 54.
P. Aghion，U. Akcigit，A. Bergeaud，Ｒ.
Blundell ＆ D. Hémous，“Innovation and Top Income
Inequality”，The Ｒ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Vol. 81，
No. 1，2019，pp. 1 － 45.
P. Aghion，N. Bloom，Ｒ. Blundell，Ｒ.
Griffith ＆ P. Howitt，“Competition and Innovation: An
Inverted-U Ｒelationship”，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Vol. 120，No. 2，2005，pp. 701 － 728.
P. Aghion，Ｒ. Burgess，S. Ｒedding ＆ F.
Zilibotti， “Entry Liberalization and Inequality in
Industrial Performance ”， Journal of the European
Economic Association，Vol. 3，No. 3，2005，pp. 291 －
302.
P. Aghion，P. Howitt ＆ S. Prantl，“Patent
Ｒights，Product Market Ｒeforms，and Innovation”，
Journal of Economic Growth，Vol. 20，No. 3，2015，
pp. 223 － 262.
P. Aghion，Ｒ. Blundell，Ｒ. Griffith，P.
Howitt ＆ S. Prantl，“The Effects of Entry on Incumbent
Innovation and Productivity”，The Ｒ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Vol. 91，No. 1，2009，pp. 20 － 32.
P. Aghion，A. Bergeaud，M. Lequien ＆
M. J. Melitz，“The Impact of Exports on Innovation:
Theory and Evidence”，Working Paper，Bangue de
France，2018.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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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竞争与创新之间的关系提供更可靠、更丰
富多样的数据支撑。
( 1) 市场竞争程度对创新的影响
竞争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历来是学者争论
的焦点问题之一，阿吉翁也讨论了市场竞争
程度对创新的影响。早期的熊彼特学派认为
竞争降低创新带来的期望垄断利润，从而抑
制创新，垄断则有利于创新; ①而阿吉翁与早
期熊彼特学派的理论结论不同，他提出竞争
有利于创新，更高的产品市场竞争带来的熊
彼特效应( Schumpeterian effect) 被逃避竞争
效应②( escape competition) 所超越。③ 早期
的熊彼特学派认为创新主要是由局外企业开
展的，它们创新成功则会成为新的垄断者，而
失败则无法赚取任何垄断利润。④ 在过去的
模型中，企业是否进行研发活动主要取决于
成功的创新所带来的垄断租金，而阿吉翁等
则认为创新不仅可以由局外企业开展，局内
企业为了追求更高的垄断租金也会开展创新
活动，企业是否创新主要取决于创新前后的
增量垄断租金。⑤ 阿吉翁认为竞争有利于创
新的原因在于产品市场竞争会更多地降低创
新前的租金而较少地降低成功创新后的租
金。因此，产品市场竞争会增加创新的增量
利润( incremental profit) ，从而有利于创新，
企业在完全竞争市场中创新动力最强，这与
传统熊彼特学派的观点相反。该文中，阿吉
翁还探讨了模仿对创新的影响，他发现模仿
对创新的作用是一个倒 U 型的: 少量模仿可
以给企业带来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为打破
竞争格局并逃离竞争，企业的创新动力加强;
而大量模仿则会大幅降低创新者的垄断租
金，不利于创新。
阿吉翁等再次研究了市场竞争程度与企
业创新之间的关系，提供了第一个证实产品
市场竞争程度与企业创新之间倒 U 型关系
的模型。⑥ 创新的动力依然取决于创新前后
的垄断租金差异，而不是简单的创新后垄断
租金。阿吉翁等将市场竞争程度与行业结构
结合，认为不同竞争程度的行业结构不一样。
竞争程度高的行业主要为领先者与跟随者
( leaders and followers) 的结构，此时熊彼特效
应大于逃避竞争效应，竞争会使落后企业创
新热情下降。竞争程度低的行业结构主要为
并驾齐驱型( neck-and-neck) ，此时，逃避竞
争效应占主导作用，竞争能提高并驾齐驱型
企业的创新热情，并驾齐驱特征越明显，竞争
与创新之间的倒 U 型关系曲线越陡峭。由
于大规模数据难以获取，竞争程度与创新指
标之间的内生性问题也难以解决，阿吉翁等
进一步采用大规模的实验数据研究了竞争与
创新之间的关系，⑦支持了其大部分结论: 竞
争程度上升可以显著提高并驾齐驱型企业的
研发投入，降低落后企业的研发投入。竞争
程度还会影响行业的构成，竞争加剧会降低
并驾齐驱型部门的比例。
( 2) 不同形式的市场竞争对创新的影响
阿吉翁还以各类形式的市场改革为竞争
的代理变量，在消除了内生性等多种问题的
前提下，很好地研究了不同形式的竞争与企
74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W. M. Cohen ＆ Ｒ. C. Levin，“Empirical
Studies of Innovation and Market Structure”，Handbook
of Industrial Organization，1989，pp. 1059 － 1107.
即为逃避竞争而创新。
P. Aghion， C. Harris， P. Howitt ＆ J.
Vickers，“Competition， Imitation and Growth with
Step-by-Step Innovation ”， The Ｒ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Vol. 68，No. 3，2001，pp. 467 － 492.
W. M. Cohen ＆ Ｒ. C. Levin，“Empirical
Studies of Innovation and Market Structure”，1989，
pp. 1059 － 1107.
P. Aghion， C. Harris， P. Howitt ＆ J.
Vickers，“Competition， Imitation and Growth with
Step-by-Step Innovation”，2001，pp. 467 － 492.
P. Aghion，N. Bloom，Ｒ. Blundell，Ｒ.
Griffith ＆ P. Howitt，“Competition and Innovation: An
Inverted-U Ｒelationship”，2005，pp. 701 － 728.
P. Aghion，S. Bechtold，L. Cassar ＆ H.
Herz， “ The Causal Effects of Competition on
Innovation: Experimental Evidence”，The Journal of
Law，Economics，and Organization，Vol. 34，No. 2，
2018，pp. 162 － 195.经
济
研
究
业创新之间的因果关系。① 引进外企是世界
各国的重要改革政策，但关于引进外企对在
位企业影响的经验研究并没有得出可靠结
果。阿吉翁等以印度 1985 年的经济改革为
例研究了市场改革引致的新进入者竞争威胁
对企业创新的影响。② 该文建立了一个熊彼
特增长模型研究不同企业对同一个进入威胁
的不同应对方式，科技领先的企业和处于亲
商政策下的企业倾向于开展更多的创新活动
来应对改革，从而加剧了行业内部的不平衡
性。影响企业对改革的不同应对方式的因素
主要包括内在和外在两类: 内在因素主要是
企业的科技实力，这决定了企业与新进入者
进行竞争的能力; 另一个是企业所处的制度
环境。
相似的，阿吉翁等又以欧盟单一市场计
划( Single Market Program) 和英国一系列市
场改革作为新进入者竞争威胁的工具变量，
发现新进入者威胁对不同行业的在位企业的
创新有不同的影响。③ 在技术先进的行业
中，新进入者威胁对现有企业的生产率和专
利申请有积极影响，但这在技术落后的行业
中表现不明显。在靠近科技前沿的行业( 部
门) 中，逃避新进入者威胁的效应( escape-
entry effect) 占主导，成功的创新可以帮助在
位企业在竞争中存活下来，而在落后的行业
( 部门) 中，熊彼特效应占主导，新进入者威
胁进一步降低了在位企业创新所能得到的租
金，落后企业几乎没有赢得竞争的可能性。
阿吉翁等 继 续 研 究 了 1992 年 欧 盟 内
部市场一体化改革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并
在研究中引入了专利权保护，重点考察了
专利保护与市场改革在推动企业创新中的
交互作用。④ 此前，几乎没有文献从实证角
度证实强化专利权保护对创新的正向作
用，也没有文献关注知识产权保护改革与
市场竞争程度之间可能存在的交互作用。
他发现市场改革刺激了专利权保护力度大
的国家的技术创新，在专利权保护力度不
足的国家中这一刺激作用并不明 显。同
时，市场化改革对高度依赖专利权保护的
行业的技术创新激励作用明显高于其他行
业。竞争与专利保护可以相互补充地促进
创新的结论，既拓展了学者对知识产权保
护的研究，又丰富了市场结构与创新之间
关系的研究，革新了早期内生经济增长模
型的结论: 专利权保护会提高创新所得的
垄断租金，但市场竞争会降低这一租金，所
以二者作用是相反的。⑤ 同时，这也丰富了
熊彼特学派的创新理论: 企业创新的动力
取决于创新前后的租金差，而竞争与专利
权保护都能够影响这一租金差，竞争对成
功创新后的租金降低程度远大于对成功创
新前的租金降低程度，会提高创新净租金
( net innovation rent) ，因 此，竞 争 有 利 于 创
新; 而更好的专利权保护可以延长一个企
业占有创新成果的时间，提高创新净租金，
也会促进创新。
在研究了各类市场改革对创新的影响
后，阿吉翁等将注意力转向了研究出口对创
新的影响。关于贸易是否影响创新的理论
研究较多，但实证研究特别是出口贸易如何
影响企业创新绩效的研究非常少。阿吉翁
等采用法国出口企业的专利、海关和产品等
详尽数据研究了该问题，并提出出口促进创
75
①
②
③
④
⑤
P. Aghion，Ｒ. Blundell，Ｒ. Griffith，P.
Howitt ＆ S.
Prantl， “The Effects of Entry on
Incumbent
Innovation
and
Productivity ”， 2009，
pp. 20 － 32.
P. Aghion，Ｒ. Burgess，S. Ｒedding ＆ F.
Zilibotti， “Entry Liberalization and Inequality in
Industrial Performance”，2005，pp. 291 － 302.
P. Aghion，Ｒ. Blundell，Ｒ. Griffith，P.
Howitt ＆ S. Prantl，“The Effects of Entry on Incumbent
Innovation and Productivity”，2009，pp. 20 － 32.
P. Aghion，P. Howitt ＆ S. Prantl，“Patent
Ｒights，Product Market Ｒeforms，and Innovation”，
2015，pp. 223 － 262.
P. Aghion ＆ P. Howitt，“A Model of Growth
through Creative Destruction”，Econometrica，Vol. 60，
No. 2，1992，pp. 323 － 351.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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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主要作用机制有两个: 一是市场规模效
应( market size effect) ，正向的出口冲击会扩
大一个企业享有的市场规模; 二是竞争效应
( competition effect) ，出口企业面临新市场的
竞争压力，会降低创新水平。① 对生产率高
的企业而言，竞争效应被市场规模效应超越;
而对生产率低的企业而言，竞争效应高于市
场规模效应。另外，阿吉翁和豪伊特还提出
新旧产品线之间的竞争增强会促进开发者更
快地离开旧产品线，从而可能促进创新水平
提升。②
综上所述，阿吉翁 2005 年③、
2009 年④
和 2015 年⑤的研究都以改变市场竞争环境
的市场改革为切入点拓展了新进入者威胁
与创新之间关系的研究。前两篇文章分别
从企业、行业层面分析，既注重了外在制度
环境的 变 化( 市 场 改 革) 与企业创新的关
系，又将企业( 行业) 与科技前沿之间的距
离( distance to the technology frontier) 引入熊
彼特增长理论中，用以研究企业的科技实力
是如何与竞争共同影响企业创新的。后一
篇文章则既继承了前两篇文章的主题和特
点，又引入了专利权保护这一因素。它们既
革新了熊彼特增长理论和企业创新理论对
某些问题的认识，又大大拓宽了研究广度和
深度。
由此可见，竞争对创新的影响具有很强
的异质性特征，不同程度、不同类型的竞争对
不同企业的创新有不同的影响。同时，竞争
还能与企业所处的行业结构、制度环境以及
企业自身的科技实力等因素形成共振，对企
业创新产生差异化的影响。
2． 影响创新的其他因素
除市场结 构 之 外，阿吉翁还对影响企
业创新的其他因素进行了研究，它们主要
包括机构持股、融资约束、税收和产权保护
等。
( 1) 机构持股对企业创新的影响
阿吉翁等在 2013 年的研究是较早研究
机构持股对企业创新影响的文献。⑥ 此前，
极少有学者关注机构持股与企业创新之间
的关系，且集中讨论机构持股与研发投入
之间的关系。该文着重研究了机构持股对
研发活动效率的影响，作者将管理者懒惰
( managerial laziness) 和 职 业 担 忧 ( career-
concern) 纳入模型中，研究了美国 1991 年
至 1999 年 803 家企业的面板数据，发现机
构持股对研发投入的影响较小，但对研发
投入的生产率影响明显。机构投资者更愿
意也更有能力参与到企业的监督之中，可
以有效减少企业家偷懒。同时，阿 吉 翁 还
发现机构持股水平高的企业的 CEO 在利润
下滑过程中被解雇的可能性低于机构持股
水平低的企业，机构持股可以降低创新项
目给企业家带来的职业风险，而高强度的
竞争会使企业面临较高的破产威胁，从而
降低监督的需求程度，机构持股与市场竞
争之间有相互替代的关系; 在市场竞争激
烈情况下，创新与机构持股之间的正向关
系更为显著。⑦
76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P. Aghion，A. Bergeaud，M. Lequien ＆
M. J. Melitz，“The Impact of Exports on Innovation:
Theory and Evidence”，2018.
P. Aghion ＆ P. Howitt，“Ｒesearch and
Development in the Growth Process ”， Journal of
Economic Growth，Vol. 1，No. 1，1996，pp. 49 － 73.
P. Aghion，Ｒ. Burgess，S. Ｒedding ＆ F.
Zilibotti， “Entry Liberalization and Inequality in
Industrial Performance”，2005，pp. 291 － 302.
P. Aghion，Ｒ. Blundell，Ｒ. Griffith，P.
Howitt ＆ S.
Prantl， “The Effects of Entry on
Incumbent
Innovation
and
Productivity ”， 2009，
pp. 20 － 32.
P. Aghion，P. Howitt ＆ S. Prantl，“Patent
Ｒights，Product Market Ｒeforms，and Innovation”，
2015，pp. 223 － 262.
P. Aghion，J. V. Ｒeenen ＆ L. Zingales，
“Innovation and Institutional Ownership”，American
Economic Ｒeview，Vol. 103，No. 1，2013，pp. 277 －
304.
Ibid. ，pp. 277 － 304.经
济
研
究
( 2) 融资约束对企业创新的影响
阿吉翁等使用 1993 年到 2004 年间法国
13 000 家中小型企业的研发、投资、融资约束
等数据，从经济周期的视角研究了融资约束、
经济周期对企业创新的影响。① 在不考虑融
资约束情况下的衰退时期里，投资决策只取
决于机会成本，长期创新投资比短期资本投
资机会成本低，因此创新投资应该是逆周期
的，而资本投资应该是顺周期的。在考虑融
资约束情况下的衰退时期里，由于创新活动
所需的资金支持主要来自于企业的经营收益
和债务融资等，企业的盈利能力和融资能力
均会下降，也就大幅降低了创新能力和投入;
但在经济上行期间，企业的研发投入并不会
同步回升。融资约束高的企业研发投入水平
在经济衰退期下降幅度更大。另外，阿吉翁
还探讨了专利权保护②、税收③等方面因素
对企业创新的影响。
三、创新的经济影响
1． 创新与经济增长
( 1) 预期、创新投入与经济增长
在罗默④和卢卡斯⑤等人的内生增长理
论中，经济增长动力源自于知识的积累，包
括教育、培训、基础科学研究、干中学等。阿
吉翁和豪伊特则提出了一个基于创造性破
坏的内生增长模型，⑥他们把产品质量的提
升引入到内生增长理论中，认为产品质量
的提升可以促进经济增长。在 这 个 模 型
里，经济增长动力来源于竞争性部门的垂
直创新，其主要机制是优胜劣 汰。企 业 创
新投入取决于对未来创新投入的预期，未
来的创新投入期望值通过两个渠道对本期
的创新投入产生影响: 其一是创造性破坏，
新的创新成果会使旧的创新成果失去价
值，预期未来更多的创新投入会提高未来
创新的成功率并加速新成果的出现，从而
减少本期创新的预期收益; 其二，下一期更
多的预期创新投入会相应增加熟练工人的
需求及其预期工资，这就降低了本期可投
入创新的垄断租金。该文得出了两个十分
值得关注的启示: 由于本期研发费用是下
期研发费用的负函数，当预期的下一期创
新支出极高的时候，本期的研发费用就会
极低，甚至为零，经济中可能出现“零增长
陷阱”
( no-growth trap) 。平 均 经 济 增 长 率
也不一定随着研发活动的生产效率提高而
提高，一个地区的研发活动效率提高了，会
导致其他地区的研发活动面临被淘汰的风
险，从而降低其研发积极性。
( 2) 创新的异质性与经济增长
熊彼特增长模型一直假设只有一种创新
活动，只产生一类知识，这与现实十分不符。
阿吉翁和豪伊特认为创新活动之间存在明显
的区别，一个囊括性的研究可能带来误导性
的结论。⑦ 基于此，他们把创新活动的一个
重要异质性特征引入熊彼特增长理论中———
将创新活动分为研究活动和开发活动，并构
建模型探讨了研究和开发活动是如何分别影
77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P. Aghion，P. Askenazy，N. Berman，G.
Cette ＆ L.
Eymard， “Credit Constraints and the
Cyclicality of Ｒ ＆ D Investment: Evidence from
France ”， Journal
of
the
European
Economic
Association，Vol. 10，No. 5，2012，pp. 1001 － 1024.
P. Aghion，P. Howitt ＆ S. Prantl，“Patent
Ｒights，Product Market Ｒeforms，and Innovation”，
2015，pp. 223 － 262.
P.
Aghion， A.
Ufuk ＆ F. V.
Jesús，
“ Optimal
Capital
Versus
Labor
Taxation
with
Innovation-Led Growth ”， NBEＲ Working Paper，
No. w19086，2013.
P. M. Ｒomer，“Increasing Ｒeturns and Long-
Ｒun Growth”，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Vol. 94，
No. 5，1986，pp. 1002 － 1037.
Ｒ. E.
Lucas， “ On the Mechanics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 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Vol. 22，No. 1，1988，pp. 3 － 42.
P. Aghion ＆ P. Howitt，“A Model of Growth
Through Creative Destruction”，1992，pp. 323 － 351.
P. Aghion ＆ P. Howitt，“Ｒesearch and
Development in the Growth Process”，1996，pp. 49 －
73.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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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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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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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稳态增长率的。研究表明，研究与开发活
动属于互补性的两项创新活动，研究活动产
出的是基础性知识，为了从这些基础性知识
中获得经济利益，企业必须进行开发活动。
经济增长率是研究与开发活动的函数，研究
与开发活动之间的平衡则取决于二者之间的
套利，技术人员( 资源) 为了获得最大利益而
选择从事研究或开发。通过理论分析，作者
发现在可用资源给定的前提下，经济增长率
与研究活动水平成正相关关系，与开发活动
水平成负相关关系。经济增长更多地取决于
研究活动，研究活动不仅对增长影响巨大，对
开发活动也有较大影响。研究活动生产率提
升以及对研究活动的补贴都可以促使资源从
开发活动转移到研究活动中，从而促进增长。
开发活动的生产率提高也会促进这一进程，
从事研究活动的人员比开发活动的人员更容
易从研究与开发活动中获益。作者还发现，
如果开发者能较容易地从一项开发活动转入
另一项开发活动，则研究活动水平和经济增
长率都将提高。
( 3) 资本积累、创新与经济增长
在索洛①和斯旺②的新古典增长模型以
及罗默③、格罗斯曼和埃尔普曼④等人的内
生增长理论中，资本积累只有水平效应而无
增长效应，产出增长率只取决于技术进步而
与资本积累无关。豪伊特和阿吉翁则把资
本加入早期创造性破坏模型，把资本积累和
创新一起视为长期经济增长的决定因素，并
提供经验证据证明了投资也是长期增长的
重要决定因素，革新了索洛增长理论。⑤ 如
果没有技术进步来抵消资本报酬率下降，则
资本积累没有可持续性; 没有用于科技创新
的资本积累，科技进步也没有可持续性。在
假设资本会被用于创新活动的情况下，对资
本的补贴不仅会促进资本积累，同样会对创
新产生激励作用，从而提高长期经济增长
率。主要渠道有二: 一是资本积累会产生规
模效应，提高国民收入，提升对新产品的需
求，引致更多的创新活动; 二是资本存量的
增加会降低长期资本成本，降低创新活动所
需的资本成本，从而促进创新。该文的研究
为政府激励创新提供了新的政策参考，对创
新活动的直接补贴往往会产生无法解决的
代理问题和寻租问题，而对资本进行一般化
的补贴不仅可以促进创新，还可以减少代理
问题和寻租问题，更好地促进增长。
( 4) 科技浪潮与经济增长
阿吉翁同样对科技进步浪潮初期经济下
滑的现象进行了解释。阿吉翁和豪伊特解释
了为何通用科技( General Purpose Technology，
GPT) ⑥传播过程中生产率反而下降。⑦ 文
章认为短期经济迅速下行主要源于统计误
差，传统的统计手段和指标无法将最新的产
品和服务很好地统计进去; 更重要的原因是，
新的 GPT 出现时，短期内大量企业将人员和
资金投入学习使用新 GPT 的过程中去，而不
是逐部门陆续缓慢投入该学习过程，导致经
济增长率迅速下降。阿吉翁等从经济统计的
角度进一步研究发现经济统计无法反映产品
78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Ｒ. M. Solow，“A Contribution to the Theory
of Economic Growth ”， 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Vol. 70，No. 1，1956，pp. 65 － 94.
T. W. Swan，“Economic Growth and Capit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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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对整个经济系统、长期产出和生产率都
产生影响的科学技术，如蒸汽机、发电机、计算机等。
P.
Aghion
＆
P.
Howitt， “ On the
Macroeconomic
Effects
of
Major
Technological
Change ”， The Economics and Econometrics of
Innovation，2000，
pp. 31 － 53.经
济
研
究
质量和产品多样性的提升，创造性破坏会导
致通货膨胀被高估，经济增长被低估。①
2． 创新与收入差距
创新对收入差距的影响是阿吉翁研究的
又一重要问题。他一方面将科技进步分为通
用科技( GPT) 和技术偏向性科技进步( skill-
biased technical change) ，分别讨论两类科技
进步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另一方面，又将顶
级收入差距、企业异质性等视角引入创新对
收入差距影响的研究中，大大丰富了学术界
有关创新对收入差距影响的研究。
( 1) 科技进步类型与收入差距
第一，通用科技与收入差距。阿吉翁和
豪伊特从 GPT 的传播过程角度解释了收入
差距扩大的原因。② GPT 出现初期，新的经
济部门还较小，大量技术工人还依然受雇于
旧的经济部门，工人之间的差异并不大。而
当 GPT 逐步传播，大量新经济部门产生，对
技术工人的需求增大，受雇于新部门的技术
工人与 受 雇 于 旧 经济部门的非技术工人
( unskilled workers) 之间的收入不平等变得
显著。阿吉翁等进一步讨论了 GPT 与收入
差距的关系。③ 科技进步的通用性水平上升
会促进长期工资不均等，阿吉翁据此提出了
GPT 促进收入差距的两大作用机制: 技术的
通用性水平越高，越利于工人积累技能———
技术深化( skill deepening) ; 新旧物质资本之
间的兼容性越高，越利于资本深化( capital
deepening) 。这两者都会导致技术工人与非
技术工人间的收入不均等。但是，科技进步
也会有抑制收入差距的作用机制: 科技进步
导致市场对于教育的更大需求，更多适应能
力强的工人被培养出来，收入差距下降，从而
消减了上述机制的作用。收入的不均等水平
取决于上述两种效应的平衡。
第二，技术偏向性科技进步与收入差距。
技术偏向性科技进步对收入差距的影响研究
较多，阿西莫格鲁和阿吉翁等从企业去工会
化的角度提出了新的观点。④ 工会的作用很
大一部分在于降低企业内部收入不均等，因
此，许多文献都认为工会的衰落是收入不平
等的原因。阿西莫格鲁和阿吉翁等否认了这
一观点，提出了去工会化只是技术偏向性科
技进步对收入差距的作用机制之一。通过统
计分析，作者发现收入差距扩大早于去工会
化; 通过理论分析，作者又发现技术偏向性科
技进步是去工会化和收入差距扩大共同的根
源。当科技进步程度有限的时候，工会抑制
了技术进步带来的工资分化。当技术进步显
著时，技术工人与非技术工人之间的生产率
差别迅速拉大，技术工人在劳动市场中的优
势扩大，倾向受雇于没有工会的企业，有工会
的企业的优势地位逐渐下降，这样就推进了
去工会化进程，去工会化过程又进一步强化
了科技进步带来的收入差距。这一过程主要
由两个途径完成，其一是原有技术工人为获
得更高工资而从有工会的企业转移到无工会
的企业，其二是新加入劳动市场的技术工人
也倾向受雇于无工会的企业。
( 2) 企业异质性与收入差距
有很多文献认为企业间差异是收入差距
的重要原因，但并未指出究竟是何种差异导
致了这种不均等。阿吉翁等把企业异质性引
入创新与收入差距的研究中，发现企业之间
平均薪酬差异的重要原因是企业研发水平的
79
①
②
③
④
P. Aghion，A. Bergeaud，T. Boppart，P. J.
Klenow ＆ H.
Li， “Missing Growth from Creative
Destruction”，American Economic Ｒeview，Vol. 109，
No. 8，2019，pp. 2795 － 2822.
P.
Aghion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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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croeconomic
Effec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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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j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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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Aghion，P. Howitt ＆ G. L. Violante，
“General Purpose Technology and Wage Inequa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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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Acemoglu，P. Aghion ＆ G. L. Violante，
“Deunionization，Technical Change and Inequality”，
Carnegie-Ｒochester Conference Series on Public Policy，
Vol. 55. No. 1，2001，pp. 229 － 264.国
外
社
会
科
学
二
○
二
○
年
第
三
期
差异以及各层次技术员工的协作水平的差
异。① 从 2004—2014 年间英国企业层面的
数据中，作者发现研发活动强度越高的企业
平均工资越高。研发活动强度高的企业的低
技能员工的表现会优于其他企业的低技能员
工。高技能员工与低技能员工的协作水平随
着企业创新水平上升而上升，低技能员工受
雇于研发型企业时的收入要高于受雇于非研
发型企业时的收入水平，同时其受益水平也
要高于研发型企业中高技能员工的受益水
平。其模型证明研发型企业支付更高的平均
工资是由于研发型企业的高技术员工和低技
术员工能更好地相互协作: 低技能员工较好
的工作表现是高技能员工能够更好地集中精
力解决高难度问题的重要保障，高研发强度
的企业中员工的错误会给企业带来更高的损
失，企业必须选择雇佣更好的低技能员工。
( 3) 技术创新与顶级收入差距
阿吉翁等是最早将企业技术创新、收入差
距与社会流动性结合起来研究的学者之一。
作者用美国州际数据和通勤区域数据研究了
创新与顶级收入差距( Top Income Inequality)
的关系，发现创新会加剧两极分化和社会流动
性。② 该文与前人文章有许多不同之处: ( 1)
关于创新与收入差距之间关系的研究基本都
集中在讨论创新的特征与更大的收入不均等
衡量指标之间的关系，而该文关注的是创新水
平、质量与收入最高的 1% 人口的收入占全民
总收入的份额之间的关系; ( 2) 该文将社会流
动性( social mobility) 引入罗默③的内生增长
理论，并把创造性破坏与之联系起来，发展了
罗默的内生增长理论; ( 3) 对顶级收入差距的
关注拓展了学者们对收入差距的研究。
最后，阿吉翁进一步发现创新可以在较
长一段时间内显著提高发明者的年收入，高
级经理和企业家从发明中获益最多，成为一
个发明者还能显著增强收入的代际和代内转
移，拉大收入差距。④
3． 创新与企业治理结构
企业治理结构决定因素受到广泛关注，
阿西莫格鲁和阿吉翁等较早地从企业技术进
步的角度分析了企业去工会化经营的现象，
并发现技术偏向性科技进步是去工会化和收
入差距扩大的共同根源，而非前人所认为的
工会衰落导致了收入差距。⑤ 技术偏向性科
技进步会使技术工人在劳动市场中的优势上
升，从而导致技术性工人与非技术性工人之
间的分化。
阿西莫格鲁和阿吉翁等最早从技术创新
角度研究分权水平决定因素，通过研究法国
和英国 20 世纪 90 年代的数据，发现企业分
权系统随企业内部信息结构而改变，新科技
的传播与企业分权( decentralization) 之间存
在显著关系。⑥ 作者认为集权依赖于委托人
所掌握的信息，而分权则依托于代理人所掌
握的信息。代理人拥有明显的信息优势，对
于委托人而言，代理人所做的经营抉择可能
并不是最优的。分权程度取决于控制权的流
失与信息获取成本以及企业家的信息优势程
度与代理成本之间的均 衡。离 科 技 前 沿
( technological frontier) 越近的企业，委托人能
获取到的信息越少，越倾向于分权化经营。
80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P. Aghion，A. Bergeaud，Ｒ. Blundell ＆ Ｒ.
Griffith，“Innovation，Firms and Wage Inequality”，
CEPＲ Working Paper，2017.
P. Aghion，U. Akcigit，A. Bergeaud，Ｒ.
Blundell ＆ D. Hémous，“Innovation and Top Inc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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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ge”，1990，pp. S71 － S102.
P. Aghion，U. Akcigit，A. Hyytinen ＆ O.
Toivanen，“Living the American Dream in Finland: the
Social Mobility of Inventors”，Mimeo Harvard，2017.
D. Acemoglu，P. Aghion ＆ G. L. Violan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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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Acemoglu，P. Aghion，C. Lelarge，J. V.
Ｒeenen ＆ F. Zilibotti，“Technology，Information，and
the Decentralization of the Firm ”， 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Vol. 122， No. 4， 2007，
pp. 1759 － 1799.经
济
研
究
经营环境越复杂的企业，委托人获取充分信
息的难度越高，越倾向于分权化经营。
4． 创新与企业财务决策
大量文献集中讨论了融资约束对创新的
影响以及创新型企业使用特定类型财务来源
的原因，而忽略创新活动对企业财务行为的
影响。阿吉翁等通过研究 1990—2002 年间
英国 900 家上市公司的数据，证实了研发强
度与企业财务行为之间的关系。① 研究发现
债务融资水平与研发活动有非线性关系，研
发水平较低的企业比不研发的企业有更高的
资产负债率，当企业的研发强度上升时，债务
融资水平下降，研发强度最高的企业资产负
债率最低。发行新股份融资与企业研发强度
之间也存在非线性关系，研发型企业比非研
发型企业更倾向于发行股份融资，发行股份
的可能性与研发强度正相关，研发强度最高
的企业也是最可能发行股份的企业。
内部融资、债务融资、股权融资之间的权
衡主要取决于所需的投资规模、有形资产、控
制权分配以及投资者参与度之间的平衡。创
新强度越高的企业可能提供更有吸引力的投
资机会而更能获得外部财务资源，企业会首
选债务融资以减少控制权的流失; 但投资者
的参与欲望会使更高创新强度的企业只能依
靠股权融资，这能解释股权融资随着研发强
度上升而单调上升，债务融资水平随研发强
度上升而下降。研发型企业的银行债务融资
与有担保债券融资水平低于非研发型企业，
二者融资总额随研发强度上升而下降。②
四、创新主体的选择
1． 创新机构的选择
阿吉翁等分析了处于不同生命周期的研
发活动分别应该选择什么样的创新机构。③
由于知识溢出和知识产权保护的欠缺，私有
部门的研发投资低于最优水平。强化知识产
权保护是解决这一问题的主要手段之一，但
现实中知识产权保护却在很多领域( 如医
药) 里抑制了创新。阿吉翁提出大学等学术
机构的研究是弥补私营部门研发投入不足的
重要方式，并解释了为什么早期的、基础性的
研究由大学等科研院所承担，而后期的研究
则主要由私有部门的研发机构承担可以实现
社会最优。④ 同时他还指出了某些类型的研
究只适合在大学里进行，而无法在私有部门
实现。文中构建模型分析了大学和私有研发
部门在不同类型研发活动中的优势和劣势。
阿吉翁认为科研人员的自主权是私人部门研
发活动与科研院所之间取舍的关键。⑤ 大学
的优势在于科学家可以自主决定其感兴趣的
项目，私营研发部门的优势在于所有者会要
求科学家集中精力研究最有经济价值的项
目。另外，科学家更乐于掌握研发的自主权，
因此私营部门为了让科学家放弃自主权而集
中研究经济价值高的项目就需要支付更高的
工资，大学则能够以比私人部门更低的工资
水平雇佣科学家。因此，大学等科研院所与
私有研发部门在不同领域、不同生命周期的
创新活动中有着各自的优势和劣势，两类科
研机构协调发展、优势互补是促进创新的重
要途径。
2． 企业家的选择
阿西莫格鲁和阿吉翁等研究了国家在不
同的经济发展阶段应如何做出选择。⑥ 如经
81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P. Aghion， S. Bond， A. Klemm ＆ L.
Marinescu，“Technology and Financial Structure: Are
Innovative Firms Different?”，Journal of the European
Economic Association，Vol. 2，No. 3，2004，pp. 277 －
288.
Ibid.
P. Aghion，D. Mathias ＆ S. C. Jeremy，
“Academic Freedom，Private-Sector Focus，and the
Process of
Innovation ”， The ＲAND Journal of
Economics，Vol. 39，No. 3，2008，pp. 617 － 635.
Ibid.
Ibid.
D. Acemoglu，P. Aghion ＆ F. Zilibotti，
“Distance to Frontier， Selection， and Economic
Growth ”， Journal
of
the
European
Economic
Association，Vol. 4，No. 1，2006，pp. 37 － 74.国
外
社
会
科
学
二
○
二
○
年
第
三
期
济发展策略是选择投资驱动还是创新驱动?
又该如何选择企业家: 是否需要严格选拔高
技术水平的企业家? 当一国经济落后时，投
资比创新重要，技术引进和模仿创新策略占
优，高技能企业家的选择并不重要; 当一国经
济发达时，其自身的科技水平较高，创新比投
资重要，高技能企业家的选择变得更为重要。
落后国家可能过早也可能过晚地从投资导向
策略转变为创新导向的发展策略。该文构建
了一个内生增长模型，假设企业家分为高技
能、低技能两种，企业家既可以选择创新也可
以选择技术引进。高技能的企业家能更好地
持续经营企业，而低技能的企业家则可能被高
技能企业家取代，除非其能进行有效的投资来
获取利润。在创新过程中选择高技能企业家
的重要性远比在引进技术过程中大，在创新型
企业中保留低技能企业家需要付出的代价是
巨大的。一个策略转变的可能过程是: 经济始
于投资导向型策略，此时，高技能企业家的选
择并不重要; 当经济向科技前沿靠近时，这样
的策略会愈来愈阻碍经济的发展，此时，应该
终止投资导向转为创新导向。在经济发展初
期，抑制竞争的政策有利于经济增长，主要源
于投资的占有效应( appropriability effect) : 大
投资会带来大的产出和生产率增长，但进行投
资的企业仅能占有产出的一部分，导致投资不
足，为了促进投资，政府就有必要实施投资补
贴或抑制竞争的政策。但经济越发展，其政策
成本越高，原因在于垄断者的租金壁垒效应
( rent-shield effect) : 在位企业逐步获得垄断地
位，并阻碍更有效率的新进入者，经济发展受
阻。阿吉翁和格里菲斯首次采用实证方法系
统研究并证明了这一现象。①
3． 发明家的培养
阿吉翁研究了什么样的人更可能成为创
新者。② 他从个人特质( IQ、教育) 、父母特
质等角度入手，分析发现: 父母的收入水平越
高，就能给子女提供更好、更多的教育，孩子
越容易成为发明者。创新可以在较长的一段
时间内显著提高发明者的年收入，发明者有
很高的可能性成为最高收入群体，进一步促
进发明家的收入及天赋的代际和代内转移。
综上所述，阿吉翁从创新活动的生命周
期、国家经济发展阶段以及个人成长环境等
角度详细阐述了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科研
机构、什么样的企业家更有利于创新活动的
开展，既丰富了企业创新理论的研究，又为促
进创新提供全面而富有见地的政策建议。
五、简 评
菲利普·阿吉翁是一个十分高产的学者，
他的大部分文章都发表在顶级经济学、管理学
杂志上。他的文章思路清晰、见解独到，提出
了大量开创性的模型和理论，并提供了丰富、
可靠的实证支持，为增长理论、企业创新理论
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企业层面的增长
研究是他对增长理论的突出贡献，而企业创新
又是企业层面增长理论的核心。他对企业创
新相关问题的研究始终走在近 20 年来领域内
的前沿: 首先，他全面地阐释了企业内部和外
部因素是如何影响企业投资决策和研发活动
的; 其次，他对企业创新带来的经济影响进行
了十分前沿的研究; 最后，他还针对不同的经
济发展阶段、不同类型的创新活动应采取何种
创新策略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政策建议。他
的研究为宏观的经济增长模型找到了微观基
础，引领了经济学研究的潮流。
( 责任编辑: 高 媛)
82
①
②
P. Aghion ＆ Ｒ. Griffith，Competition and
Growth: Ｒeconciling Theory and Evidence，MIT Press，
2008.
P. Aghion，U. Akcigit，A. Hyytinen ＆ O.
Toivanen，“Living the American Dream in Finland:
The Social Mobility of Inventors”，2017.